两声敲门声响起。
“小大人,到时间歇息了。”
卞邪没注意晚间工作的时间沙漏已经流尽了。
司黎艾别过脸,脱开与卞邪的怀抱,迅速将泪擦干。
卞邪知道司黎艾不想让他看见,他径直走向事务室的门,开了丝小缝,对家仆说:“让其他家仆回屋吧,安眠酒让安娜送到我的房间,司……0会伺候我更衣。”
“是,小大人。”
疫城已是快入冬的时候,夜间也越发得凉了。安娜贴心的将寝室的窗户关上后,将壁炉里的香木点燃才退出去。
卞邪不太想喝安眠酒,再加上天冷,安眠酒似乎辣了许多,他勉强喝了两口,觉得心口烫得厉害就放下了。他看向靠在窗边的司黎艾,只见月光在他的眉眼处滑过,似乎是安慰他。
司黎艾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裤兜,却发现什么都没有。
卞邪不喜欢烟味,他便也不再点淡巴菰了。
“只给一根。”
“嗯?”
卞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司黎艾身边,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只卷好淡巴菰的卷烟。
司黎艾再次近看这只净白的手,发现上面其实也有不少的伤痕。
他无奈一笑,“你怎么知道我要干嘛?”
“动作,见过。”卞邪连火柴都准备好了,司黎艾却推辞:“你用写字拿枪的手给我递这种东西,我怎么舍得。”
闻言,卞邪将东西收起来,放进抽屉里锁好。
司黎艾看着,“不是不喜欢淡巴菰?”
“这是昆的,我给没收了,”卞邪拉了一下屏风,准备更衣,“我是不喜欢,味道太大。”
司黎艾也不拉屏风,就这么绕着走过去,将卞邪刚脱下的白色领巾折起来环住自己的双眼。
他双手微微举起来,说:“你自己说的,让我帮小大人更衣。”
“我可以自己来的。”卞邪说的很小声,却照旧用手在司黎艾的眼前晃了晃,应是没有偷看的吧。
司黎艾心想,卞邪比自己矮一点,将手微微朝下就能摸到他的肩膀。
可惜他没有如愿,抓了空。
倏然,他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,带着他的手到领口的位置,只听见对方小声说:“这是扣子。”
气息吐在了司黎艾右手的虎口处,起了一层薄汗。
他顺利的将常服的外衫脱下后,摸到了卞邪的内衬。现下已是深秋,内衬也换成了长袖。卞邪将寝衣递给司黎艾时,司黎艾反握住了卞邪的手。
“你——”
“下次让安娜早些点燃壁炉,”司黎艾在黑暗中摩挲着卞邪的掌和指尖,“你的手好凉。”
温暖从指尖一直蔓延至掌心。
“嗯。”卞邪轻轻应了一声。
司黎艾笑了一声,“要是平时,你得给我一巴掌。”
卞邪静静的,没回答。
更衣完,司黎艾没取下眼前的领巾,安静地“看”着卞邪。
卞邪疑惑道:“要我帮你……”
话音未落,他再次被司黎艾抱在怀里。
司黎艾这次没落空,目的也达成了。
卞邪没有拒绝,同方才一样,轻轻拍着司黎艾的后背。
司黎艾被顺毛舒服了,蹭了蹭卞邪耳:“你怎么还敢把我带到你房间来,不怕我做些什么吗?”
“又不是打不过你。”卞邪笑了声。
司黎艾环着卞邪的腰,“好久没听你笑了。”
卞邪在他怀里一僵,心中顿感酸涩。
我的任务,怎会是你……
司黎艾微微松开卞邪,一只手抚上卞邪的脖颈,大拇指蹭过卞邪泛红的耳垂。他试探地问:“我想,亲亲你。”
听到那人回:“得寸进尺。”
声音有些冷,司黎艾心里委屈,却也不想强求,免得又被“打入冷宫”。他叹息,准备取下眼前的领巾,“夜深了,您该睡——”
卞邪上前一步,抬头亲在司黎艾的脸上。
一吻微凉,触感却如花瓣般柔软,未来得及叫人反应就已经结束。
司黎艾还未取下领巾,眼睛却惊得睁开了。
丝绸的边缘绣着透气的网布,一抹粉白在网下若隐若现,令人神往。
只见那身影后退一步,“行了吧,你该回——唔。”
司黎艾抚在卞邪脖颈上的手用力往自己的方向靠,如愿以偿地吻到了那微凉的唇。
他太想卞邪了。
每天都住在不见阳光的地下养伤,好不容易出去却见不到自己的太阳。
这下,他只想好好掠夺,在阳光下晒得满足。
浓郁的葡萄酒香依旧流连在那丰收节的午后与夜晚,最令人沉醉的酒倾倒在一杯名为“惩罚”的康塔罗斯酒盏里,被人全部饮下。
酒中再无腥辣,而是无尽的果香与甘甜,随着血液流淌,漫至全身,直至沸腾。
“让我……透口气……”
卞邪觉得自己溺海了。
高温的海水一下一下地拍打在喉上,每当以为要窒息时,却又被冲上海面。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,只想将空气中的氧气吸入肺腑,恢复平时心脏跳动的频率。
他尝试安抚海面,迎来的却是无尽的浪潮。
记得少时与海浪相处的第一课,便是自救。
只有放松身心,才能让身体浮于海面。
听上去简单,可实践起来却会因为海浪过于汹涌而忘记放松,反而想着与海浪反抗,豁了命似得向上游去。
全身早已湿透,口腔也漫进海水,救援才到。
二人皆有克制,有些事并未做到最后,却也已经满足。司黎艾抱着卞邪,哄着他睡去:“晚些等你睡着了,我再回地下。”
卞邪眯起眼睛重新睁开,抬头看司黎艾:“不许。”
司黎艾勾了下卞邪的鼻梁:“小大人不让我走,第二天起床被人发现你怎么解释?讨厌我,所以我俩在床上打了一架?还是交代,这是专属服役——我应该做的。”
却是话刚落地,脖颈一疼,差点又起火。
司黎艾这下子是真的不信卞邪没醉了,他顺着卞邪的发:“行,我留下,你快闭眼,明天你还有公务。”
要不是你明天有公务,真得让你起不来床。
“你还没回答我……”
“什么?”
卞邪闭上了眼睛。
“……那天……0735亲你了吗?”
司黎艾低低笑出了声,在卞邪额前吻了一下。
“阿邪,我只亲过你。”
窝在怀里的猫咪终于被顺乖了。他听着卞邪均匀的呼吸声,心中终于平静:“我没有不开心……我只是觉得,好多事情都变得模糊不清了。”
卞邪没有说话。
“我算是叔叔从小带到大的,从没想过怀疑叔叔一分,”司黎艾的手忽的握紧,“我认为我当这个替罪羊理所应当,保护的是大多数人的利益,也能尽力保住司家在西元的地位。”
“可是叔叔的计划因为思尔德的事情突然变了,”司黎艾眉头皱了起来,“黑市的人找上了我,给了叔叔的亲笔信,还带来了关系西元福利院的指向线索……可是我、我又不能判断他们就是叔叔派来的。”
卞邪扯着司黎艾的手臂往上攀了些,摸着司黎艾的脸,在黑夜中亲了他一口。
司黎艾笑了笑,“我是不是太啰嗦……”
“我的母亲没有赤红瞳。”
起初司黎艾还没意识到这句子隐含的意思,清明时心惊了一下。
“我曾向父亲问起这件事,可父亲只说是他们的偏见,言世上既有目有重瞳者,那天生红瞳并非不可能……”
“我总会做一个梦……梦见我是被海浪冲到牺政的沙滩上的……”
司黎艾亲在卞邪的唇上,而后抱住他。
“嘘……我困了,什么都没听见。”
卞邪埋在司黎艾的胸口处,闭上了眼睛。
司黎艾能感觉到怀中人在颤抖,不过片刻,心口处被濡湿。
许久,二人终是找到彼此的呼吸。
神呐,请把好梦都留给他,噩梦都留给我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