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已按捺不住饥饿和暴虐的回军士兵,如同出笼的饿狼,踹开一扇扇摇摇欲坠的门扉。
哭喊声、哀求声、粗暴的呵斥和打砸声瞬间撕裂了死寂。
城南一处勉强还算完好的小院里,年逾花甲的陈老夫子正襟危坐在堂屋残破的供桌前。
桌上没有香烛贡品,只有一本翻得卷了边的《论语》。
他是城里有名的老儒生,宁死不肯改宗。
几个凶神恶煞的回兵破门而入,刺鼻的血腥味和汗臭味随之涌入。
“老东西,大帅有令,最后问你一次,念不念清真言?”为首的什长用刀尖指着陈老夫子花白的头颅。
陈老夫子浑浊的双眼平静地扫过明晃晃的刀锋,落在院中那株同样枯死的枣树上,缓缓摇头,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:“吾读圣贤书,只知忠孝节义,不知有他。”
“冥顽不灵!”什长狞笑一声,刀光一闪!
一颗苍老的头颅滚落尘埃,无神的双眼依旧望着灰蒙蒙的天空。
鲜血喷溅在残破的《论语》上,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。
几个士兵熟练地开始搜刮这徒有四壁的“家”,寻找任何可能果腹的东西,对地上的尸体视若无睹。
同样的惨剧在肃州城各处上演。
拒绝改宗的汉民家庭被成批拖出,在清真寺前的空地上,在街市中心,甚至就在他们破败的家门口,被集体处决。
头颅被悬挂在城楼或街口示众,无言的恐怖笼罩着每一个角落。
昔日书声琅琅的私塾,成了临时的屠宰场,孩童启蒙的《三字经》残页浸透了父兄的鲜血,在寒风中瑟瑟颤抖。
空气中焚烧经书的焦糊味越来越浓烈,那是马文禄所谓的“净化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