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2章 浑身痒得像有蚂蚁爬?岐仁堂一剂汤药浇灭"燥火"(1 / 2)

六月的晚风裹着柏油路的热气,往王建国的脖领里钻。他蹲在工地临时工棚外的水泥地上,脊梁骨弯成个虾米,左手攥着块糙毛巾,正一下下往胳膊上搓。砖红色的印记像地图似的在黝黑的皮肤上蔓延,有的地方已经被指甲抠出了血痂,结了层薄皮,看着又痒起来。

\"他爹,别搓了!再搓皮都要掉了!\"妻子李秀兰端着搪瓷缸子出来,缸沿上还沾着圈玉米糊的黄印子。她把缸子往丈夫面前一墩,\"喝口凉白开缓缓,刚工头来说,明儿要上三层架,你这模样咋上得去?\"

王建国没抬头,喉结滚了滚,瓮声瓮气地说:\"痒得钻心啊。\"他胳膊一抬,露出肘窝处一片红肿,\"你看这,夜里刚结的痂,后半夜又给抠破了。躺床上跟烙饼似的,翻来覆去,刚眯瞪着就被痒醒,浑身跟有千百只蚂蚁爬似的。\"

李秀兰叹了口气,伸手想摸摸,又怕碰疼他,手在半空停了停,落下来替他理了理汗湿的衣角:\"要不咱去医院看看?前天去社区诊所拿的药膏,抹了跟没抹一样,还贵得很。\"

\"医院?\"王建国直起身,眉头拧成个疙瘩,\"上次老张他媳妇去看皮肤痒,又是抽血又是化验,花了小三百,开的药还不如老家的艾草水管用。我听隔壁老李说,城南头有个岐仁堂,坐堂的岐大夫是老中医,治这些怪病有一手,要不咱去那儿瞅瞅?\"

第二天一早,天刚蒙蒙亮,王建国就揣着皱巴巴的两百块钱,骑着吱呀作响的二手自行车往城南去。越往南走,柏油路渐渐变成了青石板路,路两旁的楼房也矮了下去,墙头上爬着牵牛花,空气里飘着股说不清的香味——有点像晒干的菊花,又带着点树根的醇厚。

\"岐仁堂\"三个烫金大字嵌在黑漆木门上,门两旁挂着副木对联:\"但愿世间人无病,何惜架上药生尘\"。王建国停了车,犹豫着推开门,门轴\"吱呀\"一声,惊得檐下的铜铃叮铃作响。

堂屋里亮堂堂的,迎面摆着个红木柜台,柜台上整齐码着上百个抽屉,每个抽屉外都贴着泛黄的纸片,写着\"当归熟地\"之类的字。柜台后站着个穿月白褂子的老人,头发花白,眼睛却亮得很,正低头用小秤称着什么,指尖捏着片深褐色的药材,凑近鼻尖轻嗅。

\"先生,您是来看病的?\"老人抬起头,声音像浸过温水,润润的。

王建国赶紧点头,搓着手往前走了两步:\"大夫,我这浑身痒,快一个月了,夜里都睡不着觉,您给瞧瞧?\"他说着就想把袖子捋起来,又觉得唐突,手在胳膊上搭了搭,又收了回去。

岐大夫放下手里的秤,指了指旁边的木凳:\"坐。把袖子卷起来我看看。\"

王建国这才敢把胳膊露出来,小臂上新旧抓痕交叠,有的地方结了痂,有的还渗着点清液。岐大夫伸出手指,轻轻按了按他的肘窝,又让他把后背转过来看看,指尖划过他脊椎两侧时,王建国忍不住缩了缩:\"大夫,就这儿,痒得最厉害。\"

\"痒的时候,是不是越抓越痒?\"岐大夫收回手,取过桌边的脉枕,\"把手腕伸出来。\"

\"对对对!\"王建国赶紧把胳膊搁在脉枕上,\"有时候想着别抓,忍一会儿就过去了,可那痒劲儿顺着骨头缝往里钻,忍不住啊!抓出血了才舒坦会儿,过不了半个时辰又开始痒,尤其后半夜,刚有点困意就被痒醒,眼瞅着天光大亮,整个人都熬得脱了形。\"

岐大夫三指搭在他腕上,闭着眼凝神片刻,又换了另一只手。堂屋里静悄悄的,只有窗台上的蝈蝈偶尔叫两声,还有药柜抽屉被风吹得轻微晃动的声响。过了好一会儿,岐大夫才松开手,问道:\"多大年纪了?在哪儿干活?\"

\"五十整,在北边工地上搞装修,贴瓷砖的。\"

\"最近是不是活儿特别重?吃饭准时吗?\"

王建国挠了挠头:\"可不是嘛。上个月赶工期,连着半个月都是凌晨两三点才收工,饭就在工地上对付,有时候是凉馒头就着辣条,有时候是路边摊的炒粉,辣得烧心那种。前阵子老家麦收,我还回去帮着割了两天麦,太阳底下晒得头晕,回来就开始痒了。\"

岐大夫点点头,又问:\"口干吗?大便是不是偏干?\"

\"干!好几天才解一次,跟羊屎蛋似的。嘴里也干,半夜痒醒了就得灌半瓢凉水,越喝越觉得心里燥得慌。\"

\"来,张嘴我看看舌头。\"

王建国依言张开嘴,舌头伸得老长。岐大夫看了看,又让他伸出手,指尖在他指甲盖上轻轻刮了刮:\"指甲也干得很,都起棱了。\"

他转身从柜台里取出个小本子,提笔蘸了墨:\"《黄帝内经》里说,'诸痛痒疮,皆属于心',但你这痒,根子不在心,在血。\"

\"血?\"王建国愣了,\"我这又没流血,咋会跟血有关系?\"

岐大夫放下笔,搬了个小凳坐在他对面,慢悠悠地说:\"你想想,咱这皮肉,就像田地里的庄稼,得靠血液来滋养,就跟庄稼得靠水浇一样。你这阵子又熬夜又暴晒,还吃那么多辛辣的东西,这都是耗血的事。熬夜伤肝,肝藏血,肝血不足,血就少了;暴晒伤阴,辛辣动火,火邪烧得阴血更亏——就像田地里的水被太阳晒干了,又被人舀走了几瓢,庄稼能不枯焦吗?\"

他拿起桌上一片干荷叶,指腹摩挲着:\"你看这荷叶,新鲜的时候水润润的,晒干了就发脆,一折就裂。你的皮肉也是这样,血少了,阴津也亏了,肌肤失了滋养,就变得干燥,风邪趁虚钻进来,在皮肤里窜,可不就痒得厉害?这叫'血虚生风',风一跑,痒就来了。\"

王建国听得直点头:\"大夫您说得太对了!我这皮肤,最近是干得很,脱衣服的时候都掉白渣,跟下雪似的。那风邪咋偏偏找上我呢?\"

\"《金匮要略》里说,'邪之所凑,其气必虚'。你阴血亏虚,就像城墙塌了个口子,风邪不找你找谁?\"岐大夫笑了笑,\"而且你这痒,夜里更重,是不是?\"

\"是是是!\"王建国一拍大腿,\"后半夜简直没法活!\"

\"因为夜里属阴,你本就阴血不足,到了阴时,阴更虚,风邪更嚣张,自然痒得更厉害。白天属阳,阳气能稍微压一压,所以能强撑着干活。\"岐大夫站起身,走到药柜前,指着一排抽屉,\"要治你这病,不能光想着止痒,得先把血补起来,把阴津添上,让肌肤重新得到滋养,就像给干渴的庄稼浇上水。水足了,土地润了,风邪自然就留不住了——这叫'血行风自灭'。\"

他拉开一个抽屉,抓出一把黑乎乎的药材,递给王建国:\"你摸摸,这是熟地,《本草纲目》里说它能'填骨髓,长肌肉,生精血',是补阴血的好东西,就像给田地添水。\"又拉开另一个抽屉,抓出些橘黄色的药材,\"这是生地,比熟地多了点清热的劲儿,既能补血,又能滋阴,帮着降火,免得补得太燥。\"

王建国捏着熟地,感觉沉甸甸的,带着点甜味:\"那光补血就行了?\"

\"不够。\"岐大夫摇摇头,又取出当归、首乌,\"当归能活血,让补的血动起来,别瘀在那儿;首乌养血还能润燥,让肌肤不那么干。这几味药合起来,就像给田地引来活水,既能添水,又能让水流得顺畅。\"

他又拿出些圆滚滚的枸杞、饱满的女贞子:\"这些是滋阴的。血属阴,阴足了,血才能充盈。就像给田地挖个蓄水池,存住水,免得刚补上又被晒干。麦冬、玉竹也是这个理,能滋阴生津,让肌肤润起来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