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长赢撑起身体,剧烈地咳嗽着,嘴角溢出一丝刺目的鲜红。他顾不得自己,双手颤抖地捧起苏晚晴的脸,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她全身:“伤到哪了?说话!晚晴!伤到哪了?!”
“我…我没事!手肘擦破了点皮…” 苏晚晴惊魂未定,声音发颤,但看到程长赢嘴角的血迹,心猛地揪紧,“你吐血了?!”
“我没事!” 程长赢低吼,目光却死死盯住苏晚晴安全帽的后侧。那里,一道深深的、新鲜的刮痕,几乎穿透了坚硬的帽壳!差一点!就差一点!刚才那横扫而来的吊钩边缘,就擦着她的后脑勺掠过!如果不是他那一撞…如果不是这顶安全帽…
一股冰冷的、足以冻结血液的后怕瞬间攫住了他!紧接着,是滔天的怒火!
“程总!苏总!” 项目经理带着一群人连滚爬爬地冲过来,吓得面无人色。
程长赢猛地推开搀扶他的人,如同暴怒的雄狮般站起,沾染泥土和血迹的脸庞狰狞得吓人。他死死盯着那台已经彻底倾覆、将基坑边缘砸出一个巨大深坑的塔吊残骸,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,一寸寸刮过断裂的钢缆、扭曲的基座。
他一步步走向那灾难的中心,脚步沉重得像在丈量死亡的距离。工地上死寂一片,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和碎石被踩踏的声响。
最终,他在那根断裂的、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的钢缆断口处停下。断口参差不齐,大部分呈现被巨力硬生生撕裂的痕迹。然而,程长赢锐利如鹰的目光,却死死锁定了断口边缘一圈极不正常的、只有几厘米长的区域!
那里的金属,呈现出一种诡异的、被强酸严重腐蚀后的蜂窝状!颜色发黑发脆,与周围被拉断的银亮金属形成刺眼的对比!
“酸…” 程长赢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,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。他蹲下身,不顾肮脏,用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指,小心翼翼地捻起断口边缘一点残留的、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粘稠物质。凑到鼻尖,一股极其微弱、却异常熟悉的、带着杏仁甜香的刺鼻气味钻入鼻腔!
这股味道…和金沙赌场那晚,沈曼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下的隐藏气息,一模一样!
“蓝吻…” 程长赢缓缓站起身,沾着血迹和污迹的手指死死攥紧,将那点致命的残留物捏在手心,仿佛要捏碎某个人的喉咙。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翻涌着毁天灭地的风暴。
他猛地转身,大步流星地走向惊魂未定、被助理搀扶着的苏晚晴。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,他一把将妻子紧紧搂进怀里,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。他的下巴抵着她沾着灰尘的头发,身体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微颤抖。
“没事了…没事了…” 他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低语,像是在安抚她,又像是在说服自己。但苏晚晴能清晰地感受到,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下,那颗心脏正因滔天的怒火而剧烈地搏动,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!
几秒后,程长赢松开她,眼神里的脆弱瞬间被冰封,只剩下冻彻骨髓的寒意。他掏出手机,屏幕碎裂的玻璃渣划破了他的指尖,鲜血渗出,他却浑然不觉。
电话接通,陈墨急促的声音传来:“老大!我刚收到工地警报!你们怎么样?!”
“死不了。” 程长赢的声音冷硬得像块铁,每一个字都裹着冰渣,“墨鱼,听着。立刻提取我发给你的坐标位置,塔吊断裂钢缆断口处,腐蚀残留物的样本。目标成分:氢氰酸衍生物,代号‘蓝吻’。分析所有接触记录、监控,锁定来源。”
“明白!” 陈墨的声音瞬间凝重,“给我两小时!”
程长赢挂断电话,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,扫过一片狼藉的工地,扫过那些惊惶未定的工人,最后落在远处城市朦胧的天际线方向,仿佛要穿透空间,锁定那个隐藏在新加坡灯火辉煌中的身影。
他再次拿起手机,这一次,他直接拨通了沈曼的私人加密号码。
电话响了三声,被接通。那边传来沈曼依旧平稳、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,仿佛刚刚欣赏完一场音乐会:“程总?真是意外。这个时间找我,是孔堤的烂泥塘终于把你陷住了吗?”
程长赢没有咆哮,没有质问。他的声音异常平静,平静得可怕,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,每一个字都清晰地、冰冷地砸进听筒:
“沈曼。”
“我老婆的命,很贵。”
“‘蓝吻’的解毒剂,在你手里。”
“现在,立刻,带着它…”
“…来换你的‘活人’。”
他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丝地狱般的残酷弧度。
“…或者,准备收尸。”
“你的,或者你主子的。”
“自己选。”
电话那头,沈曼平稳的呼吸声,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