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
宋嘉佑年间,苏颂奉诏编撰《本草图经》,遍历九州,采集药图,至蜀地芎山,见一种川芎根茎“圆如雀卵,凸若雀脑,色如蜜蜡,断面油润”,叹曰:“此真雀脑芎也!”
“雀脑”者,麻雀之脑也,圆融饱满,藏精聚气,虽小却含生灵之机;“芎”者,行气活血之药也。雀脑芎,即形若雀脑的川芎,其根茎圆凸如珠,环纹细密如雀脑纹路,断面油点如星,辛香醇厚——恰如中医所言“形者神之质”,这圆润饱满之形,正藏着“精气充盈,药效峻猛”的密码。
它生长于芎山阴坡的腐殖土中,需三年方成,第一年生苗,第二年长根,第三年根茎方得“雀脑”之形。蜀地有谚:“三年一雀脑,十年一药仙”,言其珍贵。而故事的开端,便在芎山脚下的“雀坞村”,村里的“雀婆”,与这雀脑芎的缘分,始于一只坠巢的幼雀,那雀脑的圆,竟与她日后采得的芎根,有着惊人的相似。
第一回 芎山春深藏珠玉 幼雀坠巢识真形
雀坞村的春天,是被芎山的辛香染透的。清明刚过,坡地上的川芎苗便铺成一片翡翠,羽状复叶青翠如羽,叶尖挂着的晨露,映着日头,像无数碎钻。七岁的雀婆(那时还叫“阿雀”)跟着祖母往山上去,她的小布兜里,总装着给雀鸟的谷粒。
行至“雀鸣坡”,忽闻幼雀哀鸣,阿雀循声望去,见一只麻雀幼雏从巢中坠下,摔在川芎苗旁,脑袋耷拉着,圆滚滚的脑壳上沾着草屑。“祖母,它不动了!”阿雀捧着幼雀,急得要哭。祖母接过,轻轻抚摸幼雀的脑袋:“雀脑圆,藏元气,许是撞晕了,放芎苗上晒晒,或许能醒。”
阿雀将幼雀放在一株粗壮的川芎苗上,自己蹲在旁边守着。日头升高,芎苗的辛香越来越浓,幼雀竟慢慢抬起头,眨了眨黑豆似的眼睛,扑棱棱飞进了灌木丛。阿雀望着它的背影,忽然发现,脚下那株川芎的根茎,从土里冒出一点,圆鼓鼓的,竟和幼雀的脑袋有几分像!
“祖母,你看这根!”她指着那点凸起。祖母笑着挖开表土,露出一小节根茎,果然圆如雀脑,带着细密的环纹:“这是雀脑芎的苗,要长三年,根才能长得像雀脑,那时的药,才叫真管用。”她教阿雀认雀脑芎的苗:“叶比普通川芎更厚,色更深,茎基部带紫晕,像雀羽的颜色;根须短而密,像雀爪,抓土牢。”
阿雀把这事记在心里,此后每次上山,都要去雀鸣坡看看那株川芎苗,给它拔草、浇水,像守护那只幼雀。三年后,当她跟着祖母挖出第一株雀脑芎时,那根茎圆如雀卵,顶端凸起如雀脑,褐中带黄,断面油点如星,辛香醇厚得能熏香半只竹篮,她忽然懂了祖母的话:“圆融之物,多藏精气,雀脑芎能治头痛,就因它这雀脑般的形,能聚气透脑。”
第二回 汴京贵客患头风 寻常芎药难建功
雀坞村的雀脑芎,因产量稀少,只在本地流传。直到宋熙宁年间,汴京大贾王元宝途经蜀地,染上了头风病,才让它的名声初显。
王元宝素来体丰,喜食肥甘,这次入蜀,贪凉饮冷,又逢连日阴雨,忽发头痛,痛在巅顶,如被重物碾压,伴恶心呕吐,卧床不起。蜀地医者用了防风、白芷、普通川芎,虽能暂缓,却总反复,王元宝愈发烦躁:“难道蜀地就没有能治我这头痛的药?”
管家听闻雀坞村有位“雀婆”,善用一种“雀脑芎”治头痛,便备了厚礼来请。此时的阿雀已年近三十,因一手辨识雀脑芎的本事,被村里人唤作“雀婆”。她来到王元宝住处,见他面色潮红,舌苔厚腻,脉象滑数,知是“痰湿上蒙,浊阴不降”,普通川芎虽能行气,却嫌力薄,难以穿透厚重的痰湿。
“贵人的头痛,如乌云罩顶,需得有穿透力的药,”雀婆道,“寻常川芎,根形扁散,力不足;唯有雀脑芎,形圆气足,能像雀鸟穿云,直透巅顶。”王元宝半信半疑:“不过是形状不同,药效能差多少?”雀婆取出随身携带的雀脑芎,与普通川芎放在一起:“贵客请看,雀脑芎圆如雀脑,油点密而亮,辛香更烈,这便是精气足的证验。”
王元宝的管家怕有诈,坚持要先试药。雀婆取来雀脑芎,切片,与半夏、天麻、白术同煮——半夏燥湿化痰,天麻平肝潜阳,白术健脾祛湿,雀脑芎行气透脑,四药相配,恰如“驱散乌云,露出晴空”。药汤煮出来,辛香中带着一股沉郁的甘味,不似普通川芎那般燥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