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川芎·蜀源卷》(上卷)(1 / 2)

楔子

天地初开,蜀地为“天府”,膏壤千里,水泉甘冽。秦岭屏其北,岷山峙其西,锦江贯其中,独特的地理孕育出异于中原的草木。芎藭,这株最早载于《神农本草经》的草药,在蜀地九陇山(今四川彭州)找到了最适宜的归宿——这里的油沙土透气如棉,雪山融泉清冽似玉,再加上“春育夏长,秋敛冬藏”的时序,让其根茎长得圆实饱满,断面油点如星,辛香中带着一丝雪山的甘润。

魏晋之时,陶弘景在《本草经集注》中已察觉:“芎藭,出蜀地者,根圆大,气香烈,疗头痛最验;出江东者,根瘦细,力稍劣。”只是彼时,“蜀芎”尚未冠“川”之名,仅作为“芎藭”的一个产地分支,在蜀地民间默默发挥着效力。

故事始于南北朝时期的九陇山“芎坞村”,村里的“川伯”一家,世代与芎藭相伴,他们或许不知道这株草未来会以“川芎”之名响彻天下,却用双手丈量着九陇山的水土与芎藭的缘分,从选种到采收,从治病到传艺,将蜀地芎藭的秘密,藏进了年轮与药香里。

第一回 九陇山土育奇草 蜀芎初显异禀质

南朝宋永初年间,九陇山的春雨总带着雪山的凉意,淅淅沥沥落在芎坞村的坡地上。川伯的父亲(时人唤“老川翁”)蹲在地里,小心翼翼地将芎藭的茎节(当地人叫“苓子”)埋进土里。这苓子是去年从健壮芎藭上剪下的,圆硬如珠,带着细密的根须,老川翁总说:“苓子得选九陇山的,移到山下的黏土地,长出的芎藭就没这股劲儿。”

芎坞村的土地,是独特的“油沙土”——捏之成团,触之即散,像混合了酥油与细沙,雨后不涝,旱时不裂。老川翁常对年幼的川伯说:“这土是活的,能喘气,芎藭的根在里面,才能长得圆、长得壮。你看山下的黑土,黏糊糊的,芎藭根长得歪歪扭扭,油点也少。”

川伯跟着父亲学认芎藭:幼苗时,羽状复叶嫩得能掐出水,叶背泛着银白绒毛,像裹了层霜;长到半人高,茎秆带紫,顶着细碎的白花,风过处,辛香混着花蜜的甜,能引来蜜蜂;到了秋收,挖出的根茎圆如拳头,褐皮上带着细密的环纹,剥开皮,断面黄白,密密麻麻的油点像撒了把碎金子,辛香扑鼻,却不似山里其他草药那般冲鼻,反而带着一丝回甘。

有次邻村的王婆头痛得用头撞墙,老川翁挖了块刚收的芎藭,切片煮水,加了把红糖。王婆喝了半碗,不到半个时辰,头痛竟消了,咂着嘴说:“这药香里带甜,比我在镇上买的芎藭温和多了,喝了不口干。”老川翁笑道:“咱九陇山的芎藭,喝了九陇山的泉水长大,性子绵,劲儿却足,能钻到骨头缝里,又不伤人。”

第二回 蜀地医者辨优劣 芎藭分野初显形

川伯长成壮年时,九陇山一带的医者已渐渐发现:本地芎藭与外地芎藭,药效大不相同。

成都“保和堂”的李医者,曾用外地芎藭给一个头痛患者治病,患者喝了药,头痛虽止,却口干舌燥,夜里烦躁难眠;换了九陇山的芎藭,只加了片麦冬,患者喝了,头痛即止,且一夜安睡,说:“这药像带着水润,劲儿够,却不烧得慌。”

李医者带着两种芎藭来芎坞村,请教老川翁。老川翁取来两碗山泉水,分别放入两地芎藭切片,外地芎藭片沉得快,水色发浑;九陇山芎藭片缓缓下沉,水色清亮,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油花。“你看,”老川翁指着水面,“咱这芎藭,油点细,性子缓,能和水融得好;外地的油点粗,性子烈,和水处不来,喝了自然燥。”

李医者又取来两地芎藭,分别配伍白芷治头痛,九陇山芎藭组见效更快,复发更少。他在医案里写道:“九陇山芎藭,性温而润,行气不耗津,活血不峻猛,胜他地芎藭远矣。”这话渐渐传开,成都、蜀州的药商纷纷来芎坞村收购,出价比外地芎藭高三成,却仍供不应求。

川伯此时已接过父亲的药锄,他发现九陇山的芎藭有个怪脾气:不能连种。一块地种过芎藭,次年再种,根就长得瘦小,油点稀疏。老川翁传下的法子是“轮作”:种过芎藭的地,改种水稻,让水田“养”两年,再种芎藭,根才能长得壮。“就像人不能总吃一种饭,土地也得换着‘吃’,才能有劲。”川伯对村民说。

这年秋收,一个从长安来的药商见九陇山芎藭价高,便想以中原芎藭冒充,却被李医者一眼识破:“九陇山芎藭,断面油点密如星,嚼之先辛后甘;你这中原芎藭,油点疏如豆,嚼之辛烈发苦,骗不了懂行的。”药商羞愧而去,更显九陇山芎藭的珍贵。

第三回 疗疾渐显川中效 蜀芎声传大巴山

梁天监年间,九陇山一带流行“头风病”,多因山风夹湿,侵入脑户,患者头痛如裹,昏昏沉沉,用普通草药只能暂缓。川伯想起父亲说的“芎藭配天麻”,天麻生于九陇山的腐木,能平肝潜阳,与芎藭的辛香相配,恰如“祛风+潜阳”,一散一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