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蜀芎冠蜀·通志卷》(上卷)(2 / 2)

吴省钦在灌县住了半月,亲眼见证了川芎的“百用之能”。镇上的接生婆说:“妇人难产,用川芎配当归,能活血催生,蜀地妇人都信这个。”货栈的脚夫说:“跌打损伤,用川芎泡酒擦,瘀青消得快,走蜀道的,谁不带瓶川芎酒?”连茶馆的掌柜都知道:“雨季湿气重,用川芎配苍术煮水,客人喝了不犯头痛。”

川伯带着吴省钦看川芎的炮制:酒炒的川芎,辛香带暖,专治头顶痛;醋炒的川芎,入肝经血分,善治妇人经痛;生用的川芎,清利头目,治风热头痛最灵。“这炮制的法子,也是蜀地传下来的,”川伯说,“酒要用泸州的,醋要用保宁的,本地的料配本地的芎,才出得了这药效。”

吴省钦翻阅灌县的《药铺志》,上面记载着近百个以川芎为主的验方:治风寒头痛的“川芎茶调散”,治瘀血肿痛的“桃红四物汤”,治风湿痹痛的“川芎独活汤”……几乎涵盖了内外妇儿各科。“何首乌能补,升麻能散,但若论‘通’与‘和’,还是川芎最周全,”吴省钦对随从说,“蜀地人常说‘无芎不成方’,果然不虚。”

他特意考察了川芎的种植规模:仅灌县一地,芎田便有数千亩,“稻芎轮作”的田埂上,水渠纵横,与都江堰的灌溉系统相连,形成“水—稻—芎”的生态循环。“这哪是种药,这是蜀地人对水土的智慧啊!”吴省钦感叹,“何首乌靠山,升麻靠坡,唯有川芎,靠的是平原的沃、江水的润、蜀道的通,这才成了蜀地的代表。”

第四回 通志初定稿 川芎与何首乌、升麻并列

雍正五年,吴省钦将蜀地考察的结果整理成《蜀地物产考》,呈给《四川通志》总纂官。他在文中写道:“蜀地药材,以川芎、何首乌、升麻为冠。何首乌产叙州,补肝肾、益精血,为滋补良品;升麻产茂州,清热解毒、发表透疹,为解毒要药;然二者或偏于补,或偏于散,唯川芎产灌县,行气活血、祛风止痛,能上能下,能散能和,惠及百姓最广,种植最盛,蜀道所至,皆知其名,故列为首。”

总纂官看后,召来四川巡抚商议:“三者皆为蜀地名产,然川芎是否真能冠首?”巡抚答:“臣在蜀多年,见川芎不仅入药,更入食——蜀地有‘川芎炖鸡’,产妇食之补气血;有‘川芎茶’,百姓饮之避风寒。其用之广,远超何首乌与升麻。且灌县川芎每年通过蜀道外销数十万斤,为蜀地带来巨利,实乃‘民生之药’,冠首当之无愧。”

最终,《四川通志》卷三十八之六明确记载:“蜀中产药甚夥,而川芎、何首乌、升麻为最着。川芎,灌县产者最佳,形圆重实,脂润多油,蜀道所经,商贩云集,为蜀地重要物产。”吴省钦特意命画工绘制“灌县川芎”图,附于卷末,图中芎田与都江堰相映,旁注“蜀道者曰川芎,以其冠蜀产也”。

消息传到灌县,川芎镇的药农们在镇上立了块石碑,刻着《四川通志》的记载,川伯摸着石碑上的字,对后生们说:“咱的芎,进了史书了。这不是咱的能耐,是蜀地的水土养的,是蜀道的车马运的,更是咱祖祖辈辈守着‘种好芎’的本分换来的。”

后生们似懂非懂,却学着川伯的样子,在芎田里埋下新的苓子。岷江水依旧流淌,油沙土依旧肥沃,蜀道上的驼铃依旧清脆,而川芎的故事,才刚刚在清代的史书里,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
尾章

雍正十年,《四川通志》正式刊行,“川芎与何首乌、升麻并列蜀地代表性药材”的记载,随着驿道传遍天下。此时的川伯已年过七旬,将药锄传给了儿子,自己则常坐在川芎田边,看岷江水流淌,看后生们劳作。

有个后生问:“爹,《四川通志》说咱的芎‘冠蜀产’,以后会不会被别的药比下去?”川伯指着田里的川芎:“你看这芎,根扎在蜀地的土里,就不会变。何首乌再好,不能治头痛;升麻再妙,不能通经血。咱的芎,就像蜀道,能通南北,能连上下,这才是它的本分。”

夕阳下,芎田的辛香与岷江水的潮气交织,飘向远方的蜀道。这株被《四川通志》郑重记载的草木,正以“蜀地代表”的身份,继续书写着与这片土地的千年缘分。

(上卷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