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蜀芎冠蜀·通志卷》(上卷)(1 / 2)

楔子

清雍正年间,《四川通志》编纂进入尾声,负责“物产”篇的编修吴省钦,在成都府的药材库里,对着一堆来自蜀地各地的药材沉吟。案头摊着各地呈报的物产清单,何首乌产自叙州府(今宜宾),块大肉厚;升麻出自茂州(今茂县),根茎粗壮;而最显眼的,是来自灌县(今都江堰,即宋代永康军)的川芎——筐里的川芎个个圆实如拳,褐皮上的环纹细密如刻,断面油点密如星子,辛香混着蜀地特有的湿润气息,漫过卷宗与墨香。

“蜀地药材百余种,为何独推此三者?”吴省钦问陪同的四川布政使。布政使指着川芎,笑道:“编修有所不知,何首乌固佳,然多生于山野;升麻虽良,却偏于一隅。唯有川芎,自汉唐至今,广植于蜀地平原,都江堰的水、油沙土的沃,养得它‘形圆、重实、脂润’,上治头痛,下通经血,中开郁结,是百姓居家必备之药,也是蜀地药材的‘门面’。《四川通志》列其为重要物产,称‘蜀道者曰川芎’,正是因其与蜀地血脉相连,无人能代。”

吴省钦取来《本草图经》“永康军川芎”图对照,见眼前川芎与图中形态无二,又翻阅前代医案,从宋代“蜀川者为胜”到明代“蜀芎甲天下”,川芎与蜀地的绑定愈发紧密。他提笔在《四川通志》稿本上写下:“蜀中产药甚夥,而川芎、何首乌、升麻为最着,川芎尤冠,蜀道所经,随处可见,灌县产者为上。”

这株被蜀地冠以“代表性药材”的草木,其故事要从灌县“川芎镇”的老药农川伯与编修吴省钦的相遇说起。那时的都江堰,岷江水正通过宝瓶口滋养着万亩芎田,而《四川通志》的编纂,正等待着为这段“芎缘蜀地”的传奇,写下最权威的注脚。

第一回 蜀道漫漫川芎香 灌县芎田连沃野

清康熙末年,蜀道上的商旅常说:“入蜀不见川芎,等于未到蜀地。”从剑门关到成都府,沿途的驿站、药铺、市集,随处可见捆扎整齐的川芎,褐皮圆实,辛香扑鼻。行至灌县,更是连片的芎田铺展到岷江岸边,药农们弯腰采挖的身影,与远处的都江堰飞沙堰相映,构成一幅“水养芎、芎养人”的蜀地风物图。

川芎镇的川伯,此时已年过六旬,祖上三代种植川芎,手里的药锄磨得发亮。他常对后生说:“咱蜀地的川芎,是跟着蜀道走的。秦代李冰修都江堰,水通了,芎田才连片;汉代蜀道凿通,川芎才走出蜀地;如今《四川通志》要修,咱的芎,也该在史书里占个位置了。”

他带着后生们看自家的芎田:油沙土松如筛,岷江水通过支渠缓缓浸润,芎苗的羽状复叶带着紫晕,茎秆挺拔如箭。“这土,是岷江冲了千年的腐殖土,含着金沙的气;这水,是雪山融的,凉而不寒;这蜀道,虽险却把外面的好法子带了进来——就说这‘稻芎轮作’,还是宋代从永康军传下来的,种过水稻的地,芎长得更壮。”川伯抓起一把土,土粒从指缝漏下,带着湿润的光泽。

此时的蜀地,川芎已不仅是药材,更是民生支柱。灌县的川芎通过蜀道北运秦陇,南销滇黔,东下荆楚,药商们在蜀道沿线设了数十个“川芎栈”,专门收购转运。有个陕西药商在灌县住了三年,感叹:“走了半世蜀道,见过秦地的芎、江南的芎,论脂润、论药效,还是蜀地的最合人心。难怪人说‘蜀道难,蜀芎香’,这香里,有蜀地的魂。”

第二回 编修入蜀访名药 初闻川芎冠蜀产

雍正三年,编修吴省钦奉命入蜀,考察物产以修《四川通志》。他的车马沿着蜀道南下,过广元、经绵阳,一路都能闻到川芎的辛香。抵达成都府后,四川巡抚先带他看了叙州府的何首乌——块大如拳,皮皱肉黑,据说“服之延年”;又看了茂州的升麻——根茎中空,味苦寒,善“解毒透疹”。

“这两味虽佳,却不如灌县的川芎,”巡抚笑道,“编修若想知蜀地药材的真味,还得去灌县走走。”吴省钦好奇:“天下芎藭多矣,为何蜀地者独冠?”巡抚答:“您去看了灌县的水、土、人,便知了。”

数日后,吴省钦的船抵达灌县,川伯带着他下田。正值川芎采收,药农们挖出的川芎,抖掉泥土,个个圆实如栗,川伯取来一柄小刀,轻轻切开,断面的油点密得连成一片,辛香瞬间弥漫开来。“编修请看,”川伯指着断面,“这油点,是芎的‘气’,蜀地的油沙土保得住这气,蜀道的商栈存得住这气,所以咱的芎,运到千里之外,辛香还在。”

吴省钦取来陕西、江西的川芎对比:秦地芎瘦长,油点疏;江南芎纤细,味偏苦;唯有蜀地芎,形圆、重实、脂润,嚼之先辛后甘,余味绵长。“果然不同,”他赞道,“但不知药效如何?”川伯请他去看镇上的药铺,铺里的老大夫正用川芎配天麻,给一位头痛的老妇治病,老妇喝了药,半个时辰便说:“头里的闷劲儿散了,这药比我在湖北喝的芎汤,多了点甜润。”

第三回 川芎镇验芎功 百用皆验显其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