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蜀芎真味》下卷(1 / 2)

《蜀芎真味》

下卷

第五回 赵瑾叔入蜀寻真 芎香引诗兴

清代康熙年间,浙江文人赵瑾叔宦游入蜀。他自幼研读医书,早闻川芎“蜀地为上”,却总疑“草木南北皆生,何独蜀地称真?”行至成都府,见街肆药铺皆悬“蜀地真芎”牌匾,柜中川芎块根圆鼓如拳,断面穹窿起伏,辛香透纸而出,与家中所见的“浙芎”判若云泥,便决意往青城丹岩一探究竟。

雇了当地药农做向导,沿锦江上行三日,至青城山麓。恰逢霜降后采收时节,丹岩间药农们正挥锄挖芎,竹篓里的川芎堆如小山,根块上的穹窿纹在阳光下泛着油光。赵瑾叔蹲下身,取一块凑近细看:“这纹路如峰峦叠嶂,果如‘穹窿’二字。”向导笑道:“先生再闻——”他刚将川芎凑近鼻尖,一股辛香便直冲脑门,带着丹岩的暖意、雾霭的润气,竟让连日旅途劳顿的头痛瞬间消散。

“为何蜀芎独有此态?”赵瑾叔问正在晾晒川芎的秦老汉(秦三郎后人)。秦老汉指着丹岩:“您看这石头,渗的水带甘辛;这土,掺着铁矿砂;这雾,缠到巳时才散。三样凑齐,芎根才长得圆、纹才起穹、香才透骨。”他取来外地引种的芎根对比:“您瞧这浙芎,土软雾薄,根长得扁,纹像平路,香也淡,哪有‘上交’的劲?”

在秦家药圃住了半月,赵瑾叔亲眼见采芎的讲究:用弧形芎锄沿根周轻挖,避免伤及须根(“须根藏气,断则泄”);晒芎必选朝南岩面(“借石气收燥”);窖藏要铺花椒叶(“同属火性,相护其香”)。秦老汉还教他辨芎之法:“真芎握之沉手,假芎则轻;真芎刮皮油点如星,假芎则稀;真芎煮水,浮沫凝而不散,假芎则浮而即化。”

一日雨后,赵瑾叔随秦老汉上山,见芎田边的石缝里,一株川芎的根须竟穿透岩石,与另一侧的丹参根缠在一起。“这叫‘芎参共气’,”秦老汉说,“蜀地草木相生,芎借参之润,参借芎之通,才更显道地。”赵瑾叔望着那穿岩而过的根须,忽然悟到:“‘上交’不仅指其性通头顶,更指其气贯天地、与蜀地山川相融啊!”

离蜀前夜,秦老汉以陈年蜀芎炖鸡相赠。席间,赵瑾叔举杯吟哦:“体极穹窿可上交,真芎须向蜀中捎。”秦老汉不懂诗,却连连点头:“先生说得是!咱蜀地的芎,离了这土,就没这味了。”这句诗后来写入《本草诗》,成了道地川芎最生动的注脚。

第六回 道地立标准 川药冠天下

赵瑾叔的诗句传开后,蜀芎名声更盛。朝廷将蜀芎列为“贡品”,规定“每岁青城、剑门所产川芎,选穹窿纹密、油点多者,解送太医院”。成都府因此设“芎行”,专司蜀芎收购、评级,立下“三验”标准:验形(穹窿纹深者为上)、验气(辛香透三尺者为上)、验性(煮水沉底者为上),不达标的只能按“杂芎”低价售卖。

有年江南药商为图利,将浙芎混在蜀芎中贩卖,被“芎行”掌柜识破。他取来两盆清水,将芎根投入:蜀芎沉底,浙芎半浮;又取火点燃,蜀芎燃时噼啪作响(油点丰),浙芎则火势微弱。“真芎假芎,一验便知。”掌柜的当众揭穿,从此再无人敢造假。蜀地药农更添自豪,采收时必焚香祭山:“谢天地赐真芎,护我蜀地声名。”

太医院用蜀芎配伍成“芎芷散”,治宫廷贵胄的偏头痛,屡试不爽。有位贵妃产后头痛欲裂,御医以蜀芎配当归、白芍,三剂而愈,叹道:“蜀地真芎,其‘上交’之力,非他处可及。”消息传回蜀地,秦老汉将太医院的方子抄在竹牌上,挂在药圃:“咱蜀芎,进了宫也不失本色。”

民间更将蜀芎用到极致:走镖的武师带芎根防瘴气,说书的先生含芎叶润喉醒神,甚至戏班的旦角,也用芎根煎水画眉——“蜀芎水画眉,眉峰如穹窿,有神。”这点点滴滴,都让“真芎须向蜀中捎”的信念,深植蜀人心中,成了地域文化的一部分。

第七回 护芎设乡约 真味传百代

随着蜀芎价高,采挖渐滥。有外地药农为多获利,未等霜降便开挖,连一年生的幼苗都不放过,青城丹岩的植被遭了破坏。秦老汉的孙子秦守义见了,急得召集各村药农议事:“再这么挖,不出十年,真芎就绝了!”

众人定下“芎乡三约”:一、采收必待霜降后,叶片发黄(“此时气足”);二、挖大留小,每丛至少留三株幼苗(“保来年生机”);三、轮作休耕,种过川芎的地,必种三年玉米或豆类(“养地力”)。还选了“芎头人”,每年巡查,违者罚没收成,用于补种芎苗。

有个外乡药贩偷偷在禁挖区采芎,被秦守义逮住。按乡约,要没收他的竹篓,他却耍赖:“不就几株草?”秦守义取来蜀芎与他带来的外地芎根,放在丹岩上暴晒:“您看——蜀芎晒三日,香不减;您这芎,半日就淡了。为啥?它没扎在咱蜀地的土里,没喝够咱蜀地的雾!”药贩红了脸,从此再不敢来。

为让后人识得真芎,秦守义还编了《辨芎歌》,教村里孩童传唱:“蜀地芎,圆如拳,纹如山,香透棉;外地芎,扁如饼,纹如川,香易散。挖要等霜降,种要选丹岩,守得真味在,蜀地美名传。”孩子们背着书包经过芎田时,总会扯着嗓子唱,歌声混着芎香,飘得很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