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
唐显庆四年,苏敬奉诏编撰《新修本草》,遍历九州采药标本,至秦州(今甘肃天水)时,见当地芎藭根茎瘦长,皮褐带糙,断面油点稀疏,药农告之“此为芎藭正品,历代入药”,遂在书中记下:“芎藭,今出秦州,性温,主中风入脑头痛。”
然此时的蜀地彭州(今四川彭州),云雾缭绕的九陇山,一种截然不同的芎藭正悄然生长。其根茎圆如雀卵,重实如石,断面油点密如繁星,脂润如凝脂,辛香中带着雪山融泉的甘润。当地药农常说:“秦州芎像黄土坡的风,烈而燥;蜀地芎像锦江的水,润而厚。”
历史的转折,往往藏在草木的肌理里。当秦州芎藭还占据《新修本草》的正统记载时,蜀地的川芎已通过嘉陵江水路,悄悄走进长安的药行;当朝廷采药师还在秦州甄选药材时,重庆所属的13州(时属剑南道),已将最优质的蜀芎捆扎成箱,盖上州府印信,踏上前往长安的贡道。这株被蜀地水土浸润的草木,正以“形块大,重实,多脂润”的独特身姿,改写着芎藭的历史,而它的故事,要从九陇山的一位药农与长安的一位采药师的相遇说起。
第一回 秦州芎占典籍位 蜀地芎隐九陇山
唐龙朔元年的春,秦州的黄土坡刚解冻,药商赵五赶着骡队,将新收的芎藭运往长安。这芎藭根茎瘦长,皮上沾着黄土,赵五用布擦了擦,断面的油点星星点点,辛香烈得呛人。“《新修本草》说了,芎藭出秦州,咱这是正牌货!”他对同行的伙计说,眼里满是得意。
此时的九陇山,药农川翁正蹲在油沙土里,小心翼翼地埋下芎藭的苓种。这苓种是去年从壮株上剪下的,圆硬如珠,带着紫晕,川翁用手指按了按松软的土:“这油沙土,保水又透气,苓种在里面,能长出‘重实如石’的根。”他的孙子阿竹在旁帮忙,问:“爷爷,为啥咱的芎比秦州的胖?”川翁笑着捏了捏阿竹的脸蛋:“秦州土燥,根得使劲往深扎,就瘦了;咱这土润,根能横着长,就胖了。”
蜀地的川芎,不仅长得壮,采收也有讲究。川翁总在霜降后动手,此时的根茎攒足了油分,挖出来时,褐皮上的环纹像佛串上的珠,断面的油点能映出人影。“得阴干,不能晒,”川翁教阿竹,“一晒,油点就瘪了,脂润气就跑了。”阴干后的川芎,重实得压手,掰开来,脂润的断面能粘住指纹,辛香里裹着一股甜,不像秦州芎那样燥烈。
长安西市的药行里,秦州芎摆在最显眼的柜台,蜀地芎则被堆在角落,价也低三成。药行掌柜对川翁派来的伙计说:“苏敬大人的《新修本草》都写了‘出秦州’,你们这蜀芎,看着壮,谁知道中不中用?”伙计不服,取来蜀芎与秦州芎各煮一碗,蜀芎汤脂润黄亮,秦州芎汤清亮带燥,喝过的客人都说:“蜀芎汤喝着暖,不口干。”
第二回 彭州医官验药效 蜀芎脂润显其长
唐咸亨二年,彭州医官韦善俊(唐代名医,曾在蜀地行医)接待了一位长安来的官员。官员在秦州公干时染了风寒头痛,用秦州芎配防风,虽能止痛,却总觉得“头里燥得慌”,来蜀地后,头痛复发,还添了口干舌燥。
韦善俊取来九陇山的蜀芎,配生姜、葱白煮水。药汤刚沸,脂润的油花便浮在表面,辛香中带着一股温润的甜。官员喝了半碗,额头冒汗,头痛竟去了大半,更奇的是,口干感全消了。“这蜀芎,比秦州的润!”官员惊叹,“秦州芎像烈火,烧得痛止了,也烧得人燥;这蜀芎像温火,暖得痛去了,还留着润。”
韦善俊解释:“秦州土燥风烈,芎藭得烈气,故辛燥;蜀地油沙土润,雪山泉甘,芎藭得润气,故脂润。燥者驱寒快,却耗津液;润者驱寒缓,却能保津,最合老人、妇人、体虚者用。”他让药工取来秦州芎与蜀芎对比:秦州芎重三钱,蜀芎同体积却重五钱,“重实者,脂润多,气足故也”。
为验证蜀芎的优势,韦善俊选了百例头痛患者,分两组:一组用秦州芎,一组用蜀芎,均配防风、白芷。结果显示:秦州芎组止痛快,但三成患者出现口干;蜀芎组止痛稍缓,但九成患者无不适,且复发率低。韦善俊将结果写成《蜀芎效验记》,送往长安太医院,写道:“蜀地芎,形大重实,脂润不燥,驱寒而不伤津,宜为芎中上品。”
第三回 重庆十三州竞贡 蜀芎初登贡品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