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芎缘蜀地·永康卷》(上卷)(1 / 2)

楔子

北宋嘉佑年间,翰林学士苏颂奉诏编撰《本草图经》,遍历天下采集药样图谱。当他的车马踏入蜀地永康军(今四川都江堰)时,恰逢川芎采收时节。岷江水滋养的冲积平原上,连片的川芎田如铺翠毯,药农们正弯腰采挖,褐皮圆实的根茎从油沙土中露出,断面油点密如星子,辛香混着水汽,漫过堰渠与稻田。

“此芎与他地迥异。”陪同的蜀地医官指着刚挖出的川芎,“您看这形,圆如拳,重实如石;看这断面,脂润如膏,油点细而亮——永康军的川芎,得岷江水之润,承都江堰之利,天下无出其右者。”苏颂取来秦州、抚州等地的川芎比对,果然蜀地者形更丰、气更醇,遂在《本草图经》中郑重记下:“芎藭,今关陕、蜀川、江南皆有之,而蜀川者为胜。”并特意命画工绘制“永康军川芎”图,图中川芎叶片舒展,根茎饱满,旁注“生于岷江岸,油沙土育之,三年成药”。

这株被蜀地水土浸润的草木,至此与蜀地完成了深度绑定。而它的故事,要从永康军“堰头村”的药农川伯与苏颂的那次相遇说起,那时的都江堰,岷江水正通过宝瓶口,悄悄滋养着川芎的根,也滋养着一段关于“道地”的传奇。

第一回 岷江水润油沙土 永康川芎初显形

北宋天圣年间,永康军的春天总带着岷江水的清润。堰头村的川伯,彼时还是个半大的少年,跟着祖父在“堰边田”里种川芎。这片田紧挨着都江堰的支渠,土壤是独特的“油沙土”——抓一把在手里,能感觉到细密的沙粒裹着一层油润的腐殖质,祖父常说:“这土是岷江水冲了千年才成的,既保水又透气,川芎的根在里面,能长得圆滚滚的,像庙里的佛珠。”

川伯祖父种川芎有个诀窍:必用“稻芎轮作”。前一年种水稻,水稻的根须能疏松土壤,还能留下水汽;次年种川芎,根茎便长得格外壮。“就像人吃了米饭才有力气,土地种了水稻,才养得出好芎。”祖父边埋苓种边说。这苓种是从三年生的壮芎上剪的,圆硬如豆,带着紫晕,祖父说:“苓子得选堰边田的,移到山后的黄泥地,长出的川芎就瘦得像柴火。”

那时的蜀地,川芎已在各地种植,但永康军的川芎总显得与众不同。川伯跟着祖父去州府赶集,见其他州县的川芎:有的根茎瘦长,像脱水的萝卜;有的断面油点稀疏,辛香淡得几乎闻不见。唯有永康军的川芎,摆出来就能惹眼——个个圆实,堆在筐里沉得压手,断面的油点密得能映出人影,辛香里带着一股岷江水的甘味。

“为啥咱的川芎总比别人的好?”川伯问祖父。祖父指着远处的都江堰:“那李冰父子修的堰,让岷江水乖乖浇田,水不涝,土不旱;咱这油沙土,是水和土的亲儿子;再加上‘稻芎轮作’,三样合在一起,川芎才能长这么好。”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去年的川芎切片,递给药商,“您闻,这香能留一年,别的川芎放仨月就没味了。”

第二回 州府医官辨优劣 蜀川川芎初扬名

北宋景佑年间,永康军的川芎渐渐有了名气,州府的医官张太医常来堰头村采购。这日,他带着两包川芎来到川伯家:一包是秦州产的,根茎瘦长,皮色深褐;一包是永康军的,圆实饱满,皮色褐中带紫。“川伯,你给看看,这俩有啥不一样?”张太医故意考他。

川伯已长成壮年,接过川芎,先掂了掂:“秦州芎,五根才够一斤;咱永康芎,三根就一斤,这是‘重实’。”再掐开断面:“秦州芎油点稀,像天上的星星;咱这油点密,像撒了把芝麻,这是‘脂润’。”最后闻气味:“秦州芎辛得呛人,燥;咱这辛里带甜,润。”

张太医抚须笑道:“说得好!我用这两种芎试过病:治风寒头痛,秦州芎见效快,但病人喝了总说口干;咱永康芎见效稍慢,却不燥,连喝几日也没事。”他取来医案,上面记着:用永康川芎配白芷,治好了州官夫人的偏头痛;配当归,调理好了农妇的产后瘀血,“这‘脂润’二字,就是咱蜀川芎的好处,不伤正气,能久服。”

那时的《本草图经》尚未编撰,但蜀川川芎“为胜”的名声已在医官间传开。张太医将永康川芎推荐给成都府的同僚,说:“永康军的川芎,得都江堰之利,是天造地设的良药,比关陕、江南的都可靠。”成都府的药商闻讯而来,争相收购,堰头村的川芎价一路上涨,却仍供不应求。

川伯此时已接过祖父的药锄,他在堰边田立了块木牌,写着“三不采”:未到霜降不采(怕脂润不足),未长三年不采(怕力不够),不是堰边田不采(怕形不圆)。有外地药农来学“稻芎轮作”,川伯毫无保留地教,可他们回去种出的川芎,总差着点永康军的“圆实”,川伯叹道:“没岷江水的润,没油沙土的养,学了法子也没用啊。”

第三回 江南芎入蜀地试 水土不服显差异

北宋庆历年间,江南的药商见蜀川川芎价高,便运来一批江南产的川芎,想在永康军低价售卖。这江南芎根茎纤细,皮色浅褐,药商却宣称:“都是川芎,药效一样,咱这还便宜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