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地的药农把这些记在《蜀道药经》里:“春采芽,清头目,解春困;夏采叶,散湿热,疗疮疹;秋采根,通经络,治痹痛;冬藏根,补元气,抗寒邪。”他们说,川芎的性子就像蜀道的人,春时清灵,夏时热烈,秋时沉稳,冬时醇厚,跟着天地的节拍过日子,这才是“天人合一”的真意。
第三回 东坡识芎 蜀道寄怀
嘉佑四年,二十岁的苏轼,跟着父亲苏洵、弟弟苏辙,沿蜀道进京赶考。走到广元,天天下雨,蜀道的湿寒浸得他犯了头风,痛得连笔都握不住,躺在客栈里唉声叹气。
客栈的老板娘听说了,从后院的岩缝里挖来块新鲜的川芎,洗净了,配着生姜、葱白,煮了碗浓浓的药汤。药汤刚下肚,苏轼就觉得一股暖流从喉咙冲到头顶,像有只手揉开了打结的筋络,头痛竟好了大半。他跑到后院看那川芎,见它长在墙缝里,根须缠着砖块,叶片在雨里精神抖擞,不禁赞叹:“这草生在蜀道,根能穿岩,性如蜀人,真有骨气!”
苏辙见哥哥好了,也取了点川芎根泡茶,说:“这香比墨香还提神。”果然,他写的《蜀道记》,文思泉涌,比平时快了一倍。老板娘笑着说:“咱蜀地的秀才,考前都喝这个,能‘通文思’。”苏轼看着弟弟笔下的文字,忽然明白:这川芎的“通”,不仅能通血脉,还能通文思,就像蜀道,看着险,走通了,便是坦途。
在长安应试时,苏轼的文章被主考官欧阳修赏识,说他“当避此人出一头地”。苏轼想起蜀道的川芎,在谢表里写道:“蜀地多艰,草木亦有穿岩之志;愚生不敏,敢怀破壁之心。”这便是他与川芎缘分的开始,把草木的坚韧,化作了文人的风骨。
后来,苏轼在凤翔做官,收到弟弟从蜀地寄来的川芎,附信说:“此物生蜀道,性坚韧,兄当如之。”苏轼把川芎种在官署的园子里,看着它在异乡的土里扎根,想起蜀道的风雨,写下“芎藭生蜀道,白芷来江南”的诗句——他把川芎比作自己和弟弟,虽生长在艰难的蜀地,却有着“硬着头皮往前闯”的韧劲,这便是“芎藭生蜀道”的深意,将草木与蜀地精神,紧紧绑在了一起。
第四回 放翁施药 诗芎醒神
南宋乾道七年,陆游入蜀,在南郑(今陕西汉中)做幕僚。他常骑着马沿蜀道巡查,见百姓多患“瘴气头痛”,便在营中设了药灶,用川芎配苍术、白芷,熬汤给军民喝。
有个老卒,在仙人关作战时被流矢射伤,头痛了十年,一遇阴雨天就像有虫子在脑子里爬,整夜睡不着。陆游取剑门产的川芎三钱,配天麻三钱(息风止痉)、全蝎一钱(通络止痛),做成药丸。老卒吃了半月,说“虫子被赶跑了”,还能跟着陆游出猎。陆游在《剑南诗稿》里记:“芎藭能通瘀,如诗能通情,皆‘醒’物也。”
在成都时,陆游住在浣花溪畔,与药农交好。他见药农用川芎根泡酒,治风湿如神,便学着酿了“芎酒”,冬夜读书时喝一杯,说“能醒诗思”。有次他写《书喜》,卡了半日,喝了口芎酒,忽然吟出“已迫斜阳须作乐,暮云虽薄易成霞”,连说“此酒通文路,胜似十年灯”。
他最爱用川芎叶拌凉菜。春日采新叶,用沸水焯过,拌上蒜泥、醋,辛香里带着清苦,吃了让人神清气爽。友人范成大来访,吃了赞道:“这菜辛香醒脾,比你的诗还提神。”陆游大笑,当即挥笔写《山村经行因施药》,其中“吾诗读罢自醒然”一句,正是把诗的“醒神”与川芎的“醒脾”比在一处——他觉得,好诗就像好药,都能让人从昏沉中警醒,从滞涩中通透。
有个老秀才,读了一辈子书,却总写不出好诗,愁得头发都白了。陆游给他一把川芎,说:“你把它捣成粉,和着墨汁写字,看看如何。”老秀才半信半疑,试了之后,竟写出“蜀道有芎能通窍,文心无滞可成章”的句子,虽不算佳作,却比以前通畅多了。陆游说:“川芎能通血脉,墨能通心窍,二者相得,便是‘醒’的道理。”
在蜀地的岁月里,陆游常背着药篓,带着川芎,走村串户施药。他见农妇用川芎炖鸡治产后虚,樵夫用川芎煎水洗跌打伤,书生用川芎泡茶解文困,忽然明白:这川芎的“醒”,不仅是生理的醒神,更是生活的通透,就像他的诗,要写得让人“读罢自醒然”,才算尽了文人的本分。这便是他与川芎的缘分,把草药的功效,化作了诗词的意境,让“芎”与“诗”,都成了“醒”的载体。
(上卷终)